1988

張國榮把溫情送給長眠的聲仔

 1988-12-25

二十歲的歌迷聲仔被病魔奪去了生命，在他離開人世之前，張國榮了卻了他的最大心願......

聖誕節又到了，尖東和中環的聖誕燈飾，發出璀璨的光芒，狂熱的人群像潮水般湧向街頭，他們大部份一是年青人，有的是一家老少，歡樂的氣氛漾溢著東方之珠……。

可是，在這歡樂的節日裏，有許多人……聲仔的親友，聯合醫院的醫護人員，車淑梅，張國榮和他的歌迷們等等，都在為被骨癌奪去了生命的聲仔感到惋惜和哀傷。而聲仔這個剛滿二十歲的青年已經長眠極樂，再不能像那潮水般的年青人一樣留連在尖東的街頭。   

張國榮探訪受骨癌折磨的歌迷莫晉聲，為他唱生日歌的故事也許已家傳戶曉，但在這裡我們深入報導的不是故事的本身，而是從這個事例去了解人間存在的溫馨和每一個人物感人的德行。

認識Leslie多年，了解到他是那種外表看似輕佻，內裏實則誠懇的人，他不會故作豪情爽朗隨便迎合他人，也不在乎人家怎去看他，但答允過朋友的事情，就不會為自己找藉口推卻。

醫院探病 聲仔如願

以他在處理那位因患上骨癌而逝世的莫晉聲事件，我是很欣賞他的身體力行，真正是講的一套做的還是同樣那一套。   雖然聲仔經過連番垂死掙扎，仍是戰敗在死神手下，但他在離開人世之前，能夠與偶像作真正接觸，於這顆幼嫩的心靈而言，到底是得到一點藉慰，在各樣放不開的憾事裏頭，總算少記掛這一件。   問起Leslie同與聲仔結緣的經過，他仔細回憶，緩緩的說道：「是港台的車淑梅跟我聯絡，說有一位患了骨癌的少年很想見我，他在十一月廿六日的二十歲生日願望，就是希望我可以償還他的心願，可惜當日我要為《最佳新拍檔》趕戲，不可以親身見他，只有透過電話為他唱生日歌，祝他早日康復。」

當時聲仔已病入高肓，被病魔折騰得要命，在與偶像作過第一次接觸後，病情是略有點起色，他與他的家人是重新灌注了希望。

在往後的個多星期，Leslie都與聲仔保持電話聯絡，時間許可的日子，他還親到醫院探訪慰問，並一再鼓勵對方努力拿出求生的勇氣，要聲仔堅持活下去。在他廿一歲生日之時，再為他唱生日歌，這些資料倒是車淑梅告訴我，並非Leslie自己講出。

何以好心行善也得要秘密進行?

秘密進行 非博宣傳

這也不難了解，Leslie也擔心自己如阿倫那樣，無端招惹外間的閒言，誤會他借影迷博宣傳。

聲仔有幸得到偶像的愛護支持，可惜這份福氣不能久享，在十二月八日那天，他與世長辭，至臨死的前一日，他不停問身邊的母親與姊姊，想知道Leslie能否再來探他。

不過，Leslie當日身在澳門趕戲，至返港後又匆匆為《歡樂滿東華》綵排，即使趕拍得辛苦，他不忘托工作人員致電探問聲仔病況，及至獲悉其人已身故，他的情緒也受到影響，加上早前積勞過度，在接獲噩耗的當天，竟難再提得起勁開工。

他利用這日休假好好調養外，也為這位英年早逝的影迷作番默哀，希望聲仔安息。

安祥辭世 無限唏噓

「我聽聲仔的家人說，聲仔臨終前是感到十分疲倦，原先還想講些什麼，都講不下去，雙眼是漸漸瞌上，就這樣離開了我們。」他說時是帶有傷感，畢竟彼此已有著十數日的朋友情誼，聽他那份慨嘆是不難理解。

聲仔生前存有多套Leslie的唱片與盒帶，他的家人已將這些聲仔認為寶貴的物品一起陪葬，好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慰！就今次事件，該院時工作人員對Leslie付出的同情與關懷表示讚賞。

今年的聖誕佳節，他還是在忙碌中渡過，進行新碟的灌錄，紅人本身對節日觀念的感應不強，說來是受無休止工作程序的影響，要享受到佳節的樂趣，無疑是奢望，若然如常度過，也是份內要付出的犧牲。

新碟灌錄 即將推出

Leslie的新離尚未推出，但他的《話別》歌選已在博媒的歌曲龍虎榜上節節上升，比起原曲《大約在冬季》的受歡迎程度不遑多讓。

「演繹情歌曲技巧有很多種，以前我是慣於帶點激情與不忿去配合，但這首《話別》是傷感中帶點無奈與認命，可以說是我的新嘗試。」他好興緻的跟筆者談「情」。

正因為此曲引起外聞熱烈反應，對他的新碟有直接的宣傳幫助，兼收「霸頭位」的作用，何解？由於《話別》並非他的版頭精選，要是此曲早已上榜，於他陸續面世的其他歌曲，是起著一定的呼應，這是實話。

早前他去了一趟日本公幹，以他所了解，自己在當地已遂漸受到注意，像他這種既有青春外表又有實力唱功的歌星，不難爭取到異地樂迷的支持，加上電影如《英雄本色》的輔助，他的宣傳是多線拓展。

「聞說那邊的女擁躉主動向你示愛，你有沒有把握機會？」我好奇的問起這個。

「我不慣到處留情，免得又畀你們有大好題材發揮，但對於人家的好意我是心領，日本人極之主動熱情，比香港人更易衝動，這是他們坦率可愛的一面。」

然而，他是更喜歡含蓄而矜持的女性，依他認為，為女子者不一定要千依百順凡事以丈夫的意見作準，能夠獨立思考有本身原則他更為欣賞。

結婚年齡 三十五歲

「當然，過份大女人主義的我也受不了，凡事得中庸之道，像我那樣便最合襯，口說得容易，要找適合我的女友也不易找得到，隨緣啦，我不會強求的。」

Leslie說理想的結婚歲數是卅五歲，距今還有兩年幾期限，但教人替他擔心的是，在日忙夜忙的工作編排底下，他怎去找到他的至愛？

「阿B也是卅五、六歲才結婚，他跟章蓉舫拍拖前後只是兩年時間，我希望能夠像他的彩數，有一段美滿幸福的姻緣越洋送過來。」他頗有的憧憬的說來，滿有信心的樣子。

車淑梅為他們結緣多次灑淚

打電話給車淑梅，談起張國榮與聲仔結緣的過程，她有無限的唏噓……

一提起張國榮與聲仔，還有聲仔的早逝，車淑梅就聲音都變得穆肅和沙啞，她做「週末碰碰車」夢境成真節目以來，這一單case。是最最令她難忘的了。

車淑梅是一個充滿著感性的DJ，她的愛心不吝的送給聽眾，正如聯合醫院的一位護士和張國榮本人，她（他）們的目的都是一樣，令可憐的聲仔在有生之年盡量得到快樂。所以，當她接到了醫院護士寄來的信件時，她便熱忱地進行聯絡Leslie。直至聲仔生日那天，Leslie從澳門外景場地用電話在她的節目中為聲仔唱生日歌，聲仔發出了三個月來住院生涯以來的第一次笑聲，聽到他們在空氣中交流這真摯的情形，車淑梅流下熱淚。   後來，張國榮還秘密前往醫院探望聲仔，並每天都打一個電話問候他，車淑梅再次被Leslie深深感動。   車淑梅收到了許多聽眾寄來轉交給聲仔的問侯咭和聖誕咭，她好開心，她把這些咭集中在一起，準備找一日前往醫院探望時再交給聲仔。

可是，這些帶著聽眾許多溫情的咭還沒有交到聲仔手中，聲仔已經長眠不起，車淑梅聽到了這個消息，呆滯了一陣，眼淚不禁流了下來。

車淑梅寫了Leslie與聲仔結緣的經過，還寫了充滿感性的一篇散文，以慰聲仔在天之靈。

聯合醫院黃姑娘 談聲仔與他的偶像張國榮

幾天前，為了追訪張國榮與聲仔的新聞，驅車前往聯合醫院，才知道聲仔已被病魔奪去了生命，懷著哀傷的心情訪問了聯合醫院的黃姑娘。黃姑娘以溫文和略帶傷感的語調告訴我：「聲仔住院三個多月，他的病已經到了晚期，雙目失明，半身不遂，還切割了左臂，我們看到都很痛心，他是張國榮的歌迷，每日都在唸著要見偶像一面，看到他這悲切的情況，我們便寫信給港台『週末碰碰車』的主持人車淑梅，估唔到，真的能達成聲仔的心願。」

「張國榮採訪聲仔之後，聲仔的情況怎樣？」

「聲仔很興奮，也許那幾天就是他入院以來最開心的日子，他不知道自己只有短促的生命，他每天都希望張國榮再來探病，聽到張國榮的聲音。」

我請黃姑娘替我打電話給聲仔的家人，能否接受我的訪問。可是聲仔的家人不想提起這傷心往事，只希望透過我們，再次向張國榮和關心聲仔的朋友們表示他們的謝意。

黃姑娘說：「張國榮這次對聲仔的關懷，給我們留下了頁好的印象，醫院裡醫護和病人都眾口交譽，但願他繼續把愛和溫暖送給廣大的歌迷。」

一股熱流

那已是十月中的事，聯合醫院護土宿舍寫了一封信給「週末碰碰車」節目。  

黃姑娘告訴我們，在其工作病室中，住了一位十九歲的骨癌病人，剛中學畢業，便受到病魔摧殘，左眼失明，右臂切除，下肢完全癱瘓。

在此期間發覺他喜歡聽歌和收音機，傾談之下，得知聲他最愛張國榮。因此，夢想能令這位叫人憐惜的病者，在離世前得到意外驚喜，請張國榮到醫院去探望他一下，好在他短暫的人生中抹上一點色彩。

信到手，速速找來多個追蹤張國榮的門路。我知道是急不容緩的。因為聲仔的病情隨時會起變化。

可惜，我沒用，左追右尋，總不能跟張國榮聯絡上。

等到廿三號，心裡不安，我辜負了護士小姐的寄望，於是我跟黃姑娘通了第一次電話。準備將遇到的困難告訴她，誰知黃小姐告訴我，星期六（廿六號）便是聲仔的廿歲生辰。這消息像一股熱流把我燒滾了，對聲仔而言，張國榮的出現該是最好不過的生日禮物，難道我還可放慢手腳？好，聲仔，我答應你，我要為你做到這件事。

結果，上天體諒，我終於找到Leslie的助手偉仔，他熱切的說，「我相信張國榮一定會完成聲仔的夢想。」我將黃姑娘的信件fax到張國榮的經理人公司。

張國榮的電話到了，星期六他要開早班不可能到醫院去，不過，他提議在電話中給聲仔唱生日歌。

當天，節目中我們聽到Leslie的歌聲，HAPPY BIRTHDAY TO YOU …… 也聽到聲仔微弱的歡笑聲，更且，張國榮親口答應了聲仔，「你要堅強活下去，我會再給你電話的。」

張國榮並非信口開河，果然聲仔每天都接到他的慰問電話，十二月三日他還靜靜的到聯合醫院去探望聲仔，並沒有驚動任何人，包括我在內。

據黃姑娘表示，聲仔的病況實無好轉機會，但，就那個星期看來，他的情況穩定，人也笑得多了。

可是，病魔是無情的，十二月八日，聲仔對他的媽媽和姊姊說：「我好倦」，然後便閉上了眼睛，安祥地離開了人世。

雖然，聲仔沒能夠再活下去，但係，我們終能達成他有生之年的心願，我們在哀傷之餘，也於心已安了。

得悉聲仔的死訊，有說不出的難受，原來死亡是那麼真實，當天我才從電話中聽到他的聲音，今天他已不在人間。

面上還放著一大疊聽眾朋友寄來待轉交聲仔的聖誕咭，我一直想，再多等幾天罷，可能遲些還有更多來咭，我便可一次送給他，不用打擾他太多。

誰知，世事不能常從人願，事情一拖延，可能永遠不能辦到，或者永遠不需要辦了。

聲仔，望你在天之靈也領會到，我們都在祝福您，來生會擁有一副健康的體魄，好好享受一趟人生，快樂地活到一百歲或更多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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