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

《偶然》――串燒愛情 色水過盛

楚原離開邵氏後，轉走時裝豪華愛情路線，先拍了奇情喜劇《花心紅杏》，再拍歌唱悲劇《偶然》，同樣卡士甚強。《偶然》是當紅男女歌星張國榮與梅艷芳，配上兩大花旦葉童和王祖賢，證明楚原的號召力很強——可以號召到這麼多明星為他效勞。  

《偶然》堪稱載歌載舞，花枝招展，曲折纏綿，橫跨香港與巴黎，包羅了父子情、男女愛、夫婦緣，還涉及大陸來客、越南難民，以及流落異鄉的落魄遊子，總之材料非常豐富，簡直應有盡有。  

此片絕非粗製濫造，而是斤兩十足，既悅目又動聽，甚至悲喜交集，兼具世情諷喻與人生哲理，在份量上可算是超額貢獻。然而此片是否好看呢？筆者覺得就像串燒沙爹，五顏六色，但吃起來實在分不出甚麼特別滋味。如果素材改為簡單清爽一點，可能戲味較佳，現在則有色水太多、材料太雜之嫌。  

《偶然》的前半部較有趣味，至低限度做到鮮豔奪目、畫面生動。開場是張國榮演唱會，燈光與構圖都活靈活現，隨後這紅歌星與舞蹈員梅艷芳結下一夕之緣，再與香車美人王祖賢在飛車中邂逅，充滿流行小說的浪漫式樣。   

王祖賢今次保持時髦、灑脫，兼帶淡淡憂愁的美感，照例養眼。梅艷芳飾演來自大陸的藝術人材，希望取得出頭機會，她的滄桑感與掙扎感，也演得不錯。  

然而全片實質上是脫離現實的空談，不斷賣弄美景與靚屋，大唸文藝對白。男主角其實是個享盡榮華、富貴、美色的幸運太子，但影片故意安排他自我流亡——因為發現心上人竟是父親的愛侶，於是傷心得拋棄一切，跑到法國去做落難的異鄉人，搞到飢寒交迫，卻又幸運地被越南難民葉童打救，結成美眷。然而影片又再炮製悲劇，釀成生離死別，進行廉價的煽情。葉童扮演這薄命紅顏，無疑楚楚可憐，可惜這角色缺乏真實感，因而難以引人入勝，也無甚性格可言。  

《偶然》的情節跟《玫瑰的故事》不謀而合，只是男女身份掉轉。《玫瑰》是美女周旋於幾個男人之間，《偶然》變為俊男與幾個女子的情緣。不過一般來說，美人歷盡滄桑較易討人愛惜，男人大丈夫經常自憐自嘆，卻不值得同情。  

《偶然》拍得最好的，是後來梅艷芳跑到法國，大罵哭哭啼啼的男主角沒有志氣，可惜除此之外，全片還是故作感傷，色水多而戲味弱。 

這故事亦與楚原以前的古龍武俠片《三少爺的劍》相近，同樣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俊傑，慘受打擊後落難，在異鄉的廚房做雜工，而獲美人垂青，終於重振雄風。此類奇情發生於武俠身上，顯然適合過現代歌星，而且可以安排大決鬥的高潮，比復出唱歌過癮一點。  

1986-04-10

明報,明報晚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