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9

李仁港——夢話童話


 

 1999-03-04

 

夢向來是飄渺的,捉不住也留不到。現實與夢總是糾纏不清,有很多現實是由夢開始,同樣也會在現實中找尋一個又一個的夢,李仁港就是從一個夢開始了他的「童話」。 

  

星月童話的故事構思來自那裡?

 

主要來自一班幕後投資人,他們有一個理想,希望拍一齣浪漫感人的愛情故事,我是根據他們這個理想創作這個故事,由頭到尾也有參與劇本創作。老實說,現在也很難從編劇手中取來一個完整劇本去開拍一齣電影了。

 

除了浪漫外,我也會盡量找來一些自己認為有趣的東西,另方面也會fulfiI投資者的意願,從中找一個交叉點。綜合而成便是這個愛情故事,而從這個看似正常的浪漫愛情故事當中我是有些訊息想提及的。

 

日常生活當中有些人做錯事,錯過了一些機會或者親人突然去世等,也希望自己能再獲得機會重頭做起。比如在午夜夢迴時夢到親人去世,醒來發覺父母還在堂,那便會醒覺到應該對親人好一點,那感覺是興奮的,我就是憑這個心態去構想這故事。

   

 

故事構述張國榮跟常盤貴子的已故未婚夫長相相似,感情因而得以發展,有擔心被評為橋段陳舊,過份浪漫化?

  

其實若看過這齣戲,就不會問以上的問題,如果以此作為gimmick,視之為主要骨幹,而希望觀眾喜歡這部電影的話,那便會構成問題,因為此等橋段屢見不鮮。但是以不同的拍攝手法、角度去拍,那便會是歷久常新。以一句說話為例:「一個男子喜歡了另一個女子,但最終也不能一起。」這麼道來看似很空泛,但若落於不同人手上,處理手法便有所不同,其實我只想道出當中的一些感覺,這種感覺是很值得拍下來。

 

   

有一晚,我夢到一位已去世的編劇朋友,他說是來幫忙「度」故事,在夢中的我起初不以為然,後來醒覺,問他不是已死去了嗎?他答沒錯本來是死了,但現在科技進步,人死了,但他的tissue卻沒死掉,他是以tissue再reproduce出來的。聽來不是一個好答案,但起碼已解答了我的疑問。那時我很感動,眼淚不禁流下,那一刻我真的相信自己的朋友會重生,即使是一個朋友,感覺也如此強烈,更遑論是你的另一半?最愛突然失去了,必定很想他/她回來你身邊,或許常於夢迴時相遇,那

感覺必定比我夢見我朋友來得強烈。假若有一天真能在生活中再度碰見這個人(戲中情節),即使只是貌似,那感覺是甚具爆炸性,絕對不是流一、兩滴眼淚可比擬。這是我最想提及的感覺。

 

這部電影跟你以往執導的風格有何不同?

  

因為針對不同市場,所以看似有明顯的分別,但當中也有相同之處,好像audio visual就跟以往一樣的強。我本身的language是著重這方面,也認為這是電影必需的元素。每一位導演也有不同手法,譬如說爾冬陞的電影,他是著重演員的表情、眼神及對白,這是他的強項。但這些交給其他導演可能是不適合的,他們各有自己的風格。


在我個人的language,我會比較著重以演員以外的元素去講故事。一齣電影是由很多方面組合而成,有攝影、音樂、剪接、美術、服裝、音樂、燈光等等,而我最著重的是美術與音樂,我覺得這兩方面都很powerfuI,若然運用得適當,講故事也就事半功倍。以剛才的一場戲為例,若單靠演員去演是很難表達得到的,也說不盡,你想想在那情況下角色的心情是何等的複雜?其實film就是需要很多很abstract的language去講,對於這個反應,我可不會用一個still shot去表達,我會配合燈光、美術及音樂去營造一個震撼的畫面。這些也是我一向以來的電影風格。

 

不同之處是影片本身所帶出的poetry,拍電影始終是以drama為主,我暫時也不會只標榜風格而忽略了drama本身,最重要是可以bring out戲劇本身的favour。

   

 

至於用那一種language會是因應drama本身而定。好像拍《獨質刀》時我便不會採用現在的language,因那齣是比較另類的電影,是dark side一點的,而這次我所講的是romance和宿命的感覺,故此我用了另一套language去演繹。

 

在電視台當過導演,投身電影轉職為副導演,後來卻又擔任美術指導,才正式走上今天電影之路,為何這樣轉接?

 

坦白說,對於當副導我不太感興趣,最主要是我不想浪費時間,除了許鞍華之外,不是有太多導演是我認為值得跟他們學習,所以不想再當副導,但卻又希望繼續留於影圈,in between的一個方法,就是當美術指導。   

 

可是當過了美指以後,我又發覺自己不能長期擔任這個職位,尤其是以往,我是比較straightforward,自己覺得最好的就present給導演,亦希望他可以做到。這樣其實給導演很大壓力,他可能沒有你擁有的art sense,未必能夠involve你所想的,很多時conflict就這樣發生。

 

近來反而有了點改變,嚐過導演的滋味,之後有人找我當回art director,那是《情人的眼淚》,雖然是很小型的製作,但我也幹得開心,因為自己有了當導演的經驗,我學會了與人compromise,其實當美指最重要的是懂得如何與導演compromise,從中取得平衡,卻不一定要achieve到自己的意願。不過以我個人理想的而言,我是不太喜歡有太多compromise,因為不是每一回都有中間位,我喜歡紅色,你說橙色比較好,若然是compromise的話,那便皆大歡喜。可是橙色、紅色根本是兩回事,要compromise的話,倒不如不幹,所以我希望選擇一個有決定權的崗位,導演正是我的選擇。  

 

雖然我當過美術指導,但對於我執導沒有太大的矛盾,在我執導的電影裡,美術指導並沒有因為我有這方面的知識而有的避忌,而我也沒有因為自己的art sense而有諸多意見。相反,我的知識是有助大家溝通,我會很易明白他的意見,因為大家都是說同一套Ianguage,我給美指的意見都會很precise,一個precise的意見,反而是更加powerful,更加省卻人力物力。處於現在的市道,這樣會更有效率。

 

總之,如果一個art director是專業的話,便不會造成任何問題。工作人員serve導演,而導演也不過是遁著電影的poetry走,即是說,大家也是serve影片本身的poetry,而不是從個人出發。導演的角色只是選定一個channel,而美指就因應這個channel去發揮,一個channel內可以發揮的地方其實有很多很多。

 

就是導演與演員溝通也是同一道理,大cast未必一定有架子又或是難於控制,作為導演的應該遁好的一面看,一個資深的專業演員是有助於拍攝進度,且他們很快便能投入角色,達到導演所需的要求,大cast對我來說絕對是有利。

 

後記

 

李仁港出道便與許鞍華合作,所以也從Ann身上學會了許多。「Ann(許之洋名)曾對我蛻,最難過的關口就是自己,所以我不時也會作自我檢村。」對於《星月童話》,他自評是頗滿意之作,能拍出震撼心弦的romance也是他想做到的,就好像他欣賞的徐克與許鞍華,他倆所表達的romance是一種激情,有別於一般情話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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