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4

《風月》下與張國榮做鄰居


 

文:野芒(《風月》中飾演郁忠良的姐夫)

 

八月初的安徽黔縣,天上沒有一絲雲彩,樹的枝葉一動也不動,就在人們被炎熱收拾得貼貼服服之際,陳凱歌率《風月》劇組來到了這裡——該劇的第一個外景點。

  

   

 

百多人,幾十輛車,打破了以往的寧靜。雖說該縣以前也曾接待過不少攝製組,但因聽說是陳凱歌的班子張國榮的主演,就格外地喧囂起來。我們就寢的「碧雲山莊」裡裡外外站滿了人,樓裡充滿了刺鼻的汗味,人們都想一睹大明星的風采。一天過去了,張國榮沒有出現,而等待的人們也由圍觀改成了「遊擊戰」。不時有三五年輕人在樓裡交頭接耳,趕都趕不走。連招待所的所長都說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。

 

     

 

受凱歌之邀,我在《風月》中任一個角色。我曾問其中的一個人:「這麼熱的天,你們在這堵著幹嘛?」那人說:「我是張國榮的歌迷,我們趕了十幾里路到這裡來,就只想見他一面。」

 

傍晚時分,張國榮來到了招待所,這時那些等他的人已被勸走。他正好住在我隔壁,聽到我屋裡放著音樂,便問我飯廳在哪。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生活中的張國榮,只見他一身隨意的裝束,一張生動的臉略帶長途的倦怠,可他的目光仍是那麼有神,看得出來,是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之人,偶爾還會有些孩子氣的感覺。

  

   

就在他到達的第二天晚上,我正在室裡和台灣演員林建華聊天,忽然窗外傳來張國榮演唱會的歌聲,我還以為這是電視台為配合張國榮的到來,在播放他的節目呢,可當我出外泡水時,發現張國榮站在拐角的黑影裡,神情顯得有些不安。

 

我奇怪他怎麼躲在這兒,他卻把我拉到窗前說:「你打開窗看看。」我拉開窗簾一看,樓下空地上黑鴉鴉一片攢動的人群。有個人抱著個四喇叭錄音機放張國榮的演唱帶。觀衆的熱情真讓張國榮很感動也很無奈。因為他是個十分認真嚴肅的演員,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研讀劇本。沒法子,最後劇組只得請保衛人員出面,才軟硬兼施勸走了這些熱情的歌迷。

 

說到張國榮對藝術的嚴謹態度,有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他在劇中扮演一個早年出身低微而後又依賴「拆白黨」發達的青年。戲裡有兩句上海話,他說不好,就請我替他正音。雖說只有七、八個字,但他不停地唸,反複地練,細緻到連語氣語調停頓都問得仔仔細細。

 

實拍那天,他顯得有些緊張,我就坐在一邊給他鼓勵。他的兩句上海話「三天之內,人到上海」連續拍了三遍,導演才說:「過了!」劇組人員想起他為兩句上海話付出的辛苦勞動,不由鼓起掌來。最後這句「三天之內,人到上海」的上海話幾乎人人會說了,連陳凱歌也戲言道:「這以後可以成為我們組的接頭暗號了。」

 

有一次拍一個表現角色惶恐不安的長鏡頭。現場剛下過雨,路很滑,張國榮對攝影師說:「如果我在奔跑中滑倒了,你不要停,跟著我,我會很好處理的。」實拍時,他真的在奔跑中踉蹌了一下,但沒倒下,然後他在一堵巨大的牆前猛然停下一擡頭,驚恐萬狀地盯住牆上自己的影子。事後,陳凱歌幾次提及張國榮這場戲的表演,說:「他這雙眼看得人真有點毛骨悚然。」

 

     

 

生活中的張國榮十分隨和,愛交朋友,愛開玩笑,有時甚至很孩子氣。休息時間,我們常一起打撲克,劇組有幾個很可愛的小演員,他對他們真像大哥哥一樣,要是贏了他會高興得大叫;輸了,他會扮出鬼臉裝做要吃掉對方的樣子。哪個孩子身體不舒服了,他會拿出藥來,拿出自己帶來的罐頭送給他們。總之,短短的一個月,張國榮給我的印象既是一個有藝術造詣的明星,又是一個善良隨和的普通人。

 

 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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