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

西毒的感情。張國榮的功力

 2006-04-01

香港演藝學院電影電視學院院長舒琪，認為《東邪西毒》是張國榮在他所有影片中，演出最好的一部，當年在學會的投票會議上投下了肯定的一票。大家看過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的會議紀錄後，對當年為何將「最佳男演員」獎頒予張國榮有大概的了解，且看舒琪在2005年再次談論張國榮在這戲的表現時一番獨到的見解。

張國榮憑《東邪西毒》得到香港電影評論學會頒發「最佳男演員」獎，但在香港電影金像獎卻沒有被提名，而觀眾方面，對這部片的反應大都是「看不明白」，更遑論懂得欣賞他的演技。舒琪認為這是可以理解的，因為這部電影的確是不夠普及，說故事方式亦難以讓一般觀眾接受。

舒琪認為張國榮在《東邪西毒》演得很含蓄。他指出在戲劇裡有一個元素叫”irony”（暫時還沒有一個恰當的中文翻繹，部份人將它繹做「反諷」都是不太準確的）。那是很西方戲劇的觀念，中國傳統戲劇是沒有這元素，而大多數演員都不明白”irony”是什麼，但《東邪西毒》裡的張國榮卻能夠將 ”irony” 完全表達出來，他演的角色就正正是一個很ironical的角色，舒琪覺得張國榮是很清楚理解 ”irony” 這東西的。

當年有份參與《東邪西毒》賣片的舒琪，對這部片的拍攝過程十分清楚，他知道王家衛沒有給演員一個完整的劇本，只是一邊拍一邊修改。他看得出張國榮對角色的投放比王家衛還要多，他強調不是有意去貶低王家衛，亦很明白他的拍戲方式是這樣。

戲拍完後只有一大堆毛片，嚴格來說，那時的戲只有一個很含糊的骨幹，未有完整的一個體系，而人物的脈絡一點也不清晰，後來經過不斷的剪接，再加上大量旁白，才逐漸將整部戲理順。

由此可見，Leslie在演出時，王家衛根本不能提供一個清晰的人物發展及心理狀況，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情節，於是只能靠自己臨場發揮，按導演的啟示去想像怎去演，而戲出來的結果證明他有能力做到角色所需的一切。

舒琪以張曼玉的角色作一比較。他指張曼玉的角色是《東邪西毒》裡另一個很主要的角色，雖然只有兩三場主戲，但那角色是self-contained的，戲文內容很清晰，所以不難演。反觀張國榮，他的戲都不是一些重要情節，只是「行行企企」、「望來望去」，沒什麼戲可演，對白不多，背景又不清晰，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動，只能做反應。但影片到後期理順了之後，便逐漸看到，其實西毒這個人物的心理發展是很完整的。不過，舒琪認為這部戲沒有Leslie的演繹便無法整理出來，當然導演亦有他的功勞。他只可以說Leslie的演繹好統一，他以演員的intelligence（智慧）去理解導演的構思，再運用演員的功力去豐富角色，將西毒這個人物的心理狀態和背後思想，具體確切地表現出來。

據舒琪所知，《東邪西毒》的拍攝環境確是非常惡劣，拍攝時間也拖了很久，演員不知道當天要拍些什麼，所以沒能夠作出充分準備，而張國榮能夠在這個條件底下交出這樣的成績，是十分了不起。所以香港電影評論學會頒給他「最佳男演員」，他覺得是一件很好的事。不過很遺憾地因張國榮不在香港，沒法親自去領獎。

最後舒琪補充說，Leslie以這部戲拿「最佳男演員」，比後期梁朝偉奪獎的戲（《花樣年華》）要好得多，因為梁已更熟悉王家衛，同時他演的角色很簡單，層次不夠豐富，比起「西毒」的角色：有點兒厭世、選擇逃避、憎恨自己但又不想放棄、憤世嫉俗、對所有事的看法很「犬儒」，但實際上還有豐富的感情……其複雜性是很多其他角色所不能比擬的。

張國榮的電影世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