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8

張國榮——電影獎是場遊戲 要玩得起


 

 

你剛才提到金馬獎,今次有沒有信心攞獎?  

 

我不知是否有信心,但我卻覺得自己演得好,這方面我是有信心的……演《春光》雖不致是我所有作品中的最好,但我卻沒犯什麼大錯,這已很難得,因演一部戲是很難沒犯錯的……我現在也有repeatedly看回《霸王》,我還是會覺得:「呀!如給我再演一次,我便不會這樣做。」但《春光》卻是:「差不多了,是這樣去的了,已沒什麼辦法…...」

 

現在對獎項放得低嗎?  

 

可以這樣說,我也算是個幸運的人,這麼多年,尤其是從加拿大回來之後,我的提名命中率也是很高的(笑)。其實我差不多每隔一年便有一個提名,有時是連續兩三年也有……我覺得攞不攞獎已是別論,能得到提名已代表我contribute了很多……我不是高姿態說些甚麼,但這是事實:我已將所有的獎項,放於一個朋友家的地牢中。我只會keep著某些電影的獎項,如日本那個獎(「東京電影評論家大獎」最佳男主角,95),及金馬最佳電影歌曲獎(《白髮魔女傳》,93),將它們放於書房內……that's all,連香港電影金像獎我也沒有擺出來。  

 

我覺得這始終是一場遊戲,因在最crucial的時候,決定你能否得獎的往往只得十幾人,那你一年的effort落在這十幾人手中……其實每一次頒獎禮也是驚心動魄的,you'll never know……人們時常說有什麼什麼黑幕,獎項一早便定下來;但我可以說,我去過這許多次頒獎禮,也是不知能否得獎的……我便去過一次東京做jury,覺得並沒有什麼黑幕;二月我便去柏林做評審,到時又可看看如何。   

 

你真是相信所有電影頒獎禮的獎項也是公平嗎? 

 

你一定要make believe它是公平的,不然你可能會精神崩潰……好像今次金馬獎,我去,並不代表一定要攞獎;我就是真的攞不到,也要相信自己真是輸了,不可以說它造馬……你玩得這個game,便要相信它的玩法;如不信的你為何要玩?  

 

其實自從在加拿大回來後我的心態已不同,我已不想再爭了……我已不要別人說:「You are票房No.1」——雖然在《白髮魔女傳》那年(93)票房最高的確是我;但我現在要的是另外一些東西,譬如今次去柏林,我覺得是一項榮譽,可以在這麼大的film festival做評審……我覺得這已代表我被外國注意,但這並不是說Leslie已go into HoIIywood;而是他有些戲,雖不是Hollywood的,但仍能殺入美國市場……好像《霸王別姬》,及王家衛系列的電影,其實已入了歐美市場……我覺得這反而會更好,因不會限死香港人只能拍動作片。 

 

有沒有拍荷里活片的打算? 

 

我不抗拒……但現在香港演員可以拍的實在太狹窄;好像成龍、周潤發、楊紫瓊,他們拍的也是動作片,你幾時才能見到他們拍一齣《The Last Emperor》 (《末代皇帝‧溥儀》)?如你覺得《The Last Emperor》是好的話(笑)。我覺得每個地方也有它的culture,好難跨越。一些中國的導演,也未必能拍到香港的東西;正如香港導演亦不能拍到大陸的東西一樣。香港和大陸已有這個分界,更何況外國人和中國人? 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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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荷里活電影中,你覺得有否一些片種/角色是適合你做的 

 

所以我時常說不一定要做大主角;我寧願參予一齣好的外國製作,而片中真是有一個角色需要好像我這樣一個演員去做……我不想被限死做黑社會、唐人街大佬之類的角色,只曉得揸枝槍亂射……他們可否給有少少heart的角色我們做?  

 

其實有否荷里活製作找過你拍戲? 

 

有,一早已經有,只不過是——「不是吧,你找我做這些角色?」——《Buffy the Vampire Slayer》其中一隻吸血鬼,又有一齣是找我做一個日本忍者……你看我們偉大的李小龍,在荷里活還不是做Green Hornet(青蜂俠)?現在表面上荷里活好像很appreciate我們香港明星去拍戲,我便有懷疑;我亦doubt這個trend會last幾耐。

 

陳可辛已密鑼緊鼓籌備開拍第一齣西片;如與他合作,你會否覺得舒服點? 

 

但我側聞陳可辛是想拍一齣全外國人的西片……但如下一齣他想找回香港演員,與他合作我當然會舒服點。

 

說一說98年的動向 

 

拍完《九星報喜》後,我會去上海拍葉纓的《Red Lovers》。二月我便去柏林做評審,之後便是嚴浩的《給戴妃的信》及Ann Hui(許鞍華)的新戲……我和這三個導演也是首次合作,對於我來說亦是一種挑戰。

 

《給戴妃的信》進展又如何 

 

現在還是sketches階段,故事還未夠juicy,未夠rich……我的角色將會是一個臥底警探,與女主角發生了一段感情;她是我舊拍檔的女兒,對人失卻了信心……你知嚴浩不會拍100%動作片,所以這是一齣以動作包裝的文藝片……但無論如何,此片還須找financial support。

 

但此戲與戴妃有何關係

 

現在可能要改名了,因起名時戴妃還未死,現在用此名恐怕會太gimmick……戴妃的位置在片中是有少少似《甜蜜蜜》中的鄧麗君;當故事主人翁在發生這許多事的時候,在底部襯托便有這樣一個人物,戴妃。

 

許鞍華那齣說些什麼?

 

它會類似《Cape Fear》(《海角驚魂》),我可能要扮一個變態殺手……其實在98年我還有另一樣工作,便是會commence自己第一部戲,我一定要拍,已make了decision。同時,我好希望在我拍的時候會有noise出去,即是我所有的工作人員和演員也會認為我好鍚他們……我覺得現在香港和大陸已有一些好出名的大導演;但大導演歸大導演,一些能令演員覺得他們是有heart對自己的導演,我還未見過。  

 

那麼這戲的故事有idea

 

我想找岸西寫,拍一個好平實的故事,touch到這裡(指看心坎)便可。我找她並不是因為《甜蜜蜜》,我只是覺得她寫的故仔比較真,似番個人……even現在她仍未知我要找她寫。我覺得最好是拍love story,不要搞花巧的東西,因論花巧你如何也及不上Hollywood……但相對來說,Hollywood的drama也愈來愈弱;你看《English Patient》(《別問我是誰》)可於奧斯卡囊括這麼多獎,但比起以前的《Gone with the Wind》 (《亂世佳人》)或《Lawrence of Arabia》(《沙漠梟雄》),已差得太遠……只因現在Hollywood的特技實在太犀利,甚麼也可用科技搞掂,那用人做?……我的第一齣電影,budget不會太多,不會用四千萬拍一齣愛情小品,this is crazy……我只要觀眾感受到那份誠意便夠。  

 

你現在的anchor也是電影多於音樂吧 

 

這個當然,因我的歌己差不多是這樣的了。至威的,我在日本也開了個最大型的concert吧(「跨越97演唱會」世界巡迴其中一站),相信也是among香港歌手最大型的一個,我還可再做些甚麼?……但電影便不同,嘩!Anytime你也可成為國際電影節的影帝,而so far能走出香港攞過影帝便只有我吧(「東京電影評論家大獎」最佳男主角) !電影給我的空間實在大點。

 

自你從加拿大回來,心境上也沒多大改變吧 

 

這個階段我較隨心所欲,感覺上我可以接受任何類型的戲,例如阿Ann要我做變態殺手,我亦覺fair enough,無後顧之憂。告別之前我實在背著很重的包袱,他們時常也拿我和阿倫比,which我好憎……但從加拿大回來後,我便純粹拍戲,不用見這麼多media,不用上radio、TV,自己做回自己的事,面對的可能只是三十幾人的crew,覺得舒服多了……其實我好怕見人,這點和偉仔有少少相似,我們也是好怕乘lift的……我們不是要扮stuck-up不理人,有些情形是當我們向那些陌生人打招呼,他們是會別個頭不理你的;那你會覺得好embarrass,有些人是「憎人富貴厭人貧」的……我又時常聽到別人說我「串」,說我囂張,其實我那裡是?那些人根本就未接觸過我,都是斷章取義……他們可以問一問我的colleagues,在拍戲時是最易問的了,問問他們我是否「串」,如他們說是那我便是吧,但他們那裡說過?

 

說到這裡,Leslie已有點倦意;他便說自己樣子太倦,已不想拍照了……坐在對面的攝影師忙不迭向他解釋會用粗微粒菲林拍攝,出來的效果很coarse,不會拍到他的倦容……這樣,他才肯與我們走上預先佈置好的房間,拍上幾張;而尾隨的便有某周刊的記者,希望能得到他肯首做訪問…… 

 

來到房中,Leslie便站於一幅打了燈的牆前,攝影師替他拍照,一邊和我說話:「在聖誕節,我好期待一齣戲,《Titanic》,我好喜歡那個男主角,Leonardo DiCaprio,也很喜歡那女主角……」他便這樣悠閒地和我說話,又從容地做出各種的神韻和姿態……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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