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2

亞洲的驕傲——張國榮

他飄然而至，舉止優雅，態度友善。

他讓我們也放鬆下來。在極好的氣氛下，我們開始了這次訪談。他的目光充滿著坦誠。

去年（2001）4月，在「熱情」的壓軸篇，他曾說過可能有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舉辦演唱會，他想拍一部屬於自己的電影。

我們都在期待著你電影。現在的情況如何？

現在還在籌備中。

為什麼想要拍一部自己的電影呢？

其實早在10年前，很多香港電影界的朋友已經對我說：「Leslie，為什麼你不拍一部自己的電影呢？」那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十足準備。兩年前，我執導過自己的MTV，也替反吸煙運動拍了一部短片。現在我已做好各樣準備。我真的想拍一部戲。近來我經常說我想做導演。如果錯過了這時機，以後也許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。現在我相信自己可以，所以我要做導演。

作為導演，我是抱著很高期望要一部優秀的電影。這是我的夢想，這對我非常重要。我認為導演在電影中擔任最重要的崗位。我已演出過70多部電影、電視，對電影的拍攝、剪輯和後期製作可謂瞭如指掌。

決定了電影的名字、演員等沒有？

我想到一個片名，但並不完全吻合這個故事。所以我暫時叫它做  “Project L”，意思是Leslie的作品。所有演員均來自中國大陸。

為什麼你選擇中國大陸的演員而不是香港演員？

因為故事發生在中國大陸，對白全是國語，這對於一些香港演員來說比較困難。我想說明一點，我要在中國拍攝一部中國的電影，獻給所有中國人，包括海外的中國人。我會全部採用現場收音，我不喜歡配音。

為什麼堅持為中國人拍戲呢？

因為我是中國人。我要為中國人拍有意義的電影。

我們外國人能看懂嗎？

當然沒問題！電影語言是無國界的，即使是中國人的電影，其他人都看得懂。就像你欣賞那些名導演的作品一樣，它們有自己國家的特色，但你仍會看得懂。

你是不是仍然不同意香港的演員到荷里活發展？

絕對不同意！荷里活要求香港演員拍動作片。他們根本不理解亞洲文化。我看到亞洲演員在荷里活影片裡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。他們不能和荷里活的文化融合起來，這是文化差異的結果。同樣Tom Cruise（湯告魯斯）也不能融合在香港或亞洲的電影裡。我在香港電影界佔有一席位，我不需要到荷里活發展。如果所有的香港演員都去了荷里活，誰留在香港呢？所以我強調，我要為中國人拍中國的電影，這個概念包括亞洲在內。

請談談《異度空間》和《三少爺的劍》。

我已經正式辭演《三少爺的劍》。因為我要拍自己的電影，沒時間拍這部戲。關於《異度空間》我有許多東西要說。這部戲是羅志良導演的。我和他合作了三部戲，《色情男女》、《槍王》和《異度空間》。他是香港新一代導演中非常誠懇，非常有天份的一位。他會邀請我扮演不同類型的角色。而其他的導演，基於市場因素，總是讓我演重複的角色，我對這些電影一點興趣也沒有。   即是說你挑選電影的時候很重視表演的空間？就像《流星語》和《槍王》？   演戲時，我是演員，不會視自己為一個明星。是不是明星是由觀眾來決定的，一但被認可是一個明星，就永遠都是。一個好的演員會讓觀眾感覺到他的藝術性，不是單靠外表和華衣美服，最重要的是溶入角色和用心演繹。   作為一個演員，什麼時候是你感覺滿足的時候？   我演過很多電影，有口碑好的，也有不好的。演員可扮演一些不平凡的人物，拍古裝片可穿梭時空，所以演戲是一大樂趣。但實際上，演員的工作是很艱苦的，很多時需要通宵達旦工作，所以獲得獎項對我來說是很大的鼓勵，因為我的表演得到了肯定！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！我的快樂和滿足，旁人沒法理解！

為什麼我想成為一個導演？因為演員是體驗他人的命運，但導演則主宰他們的命運，主宰電影的一切，所以我想嘗試做對方的角色。如果電影得到好評或者得獎，導演是最開心的一個，因為導演對他的電影和工作人員需負全責。其實拍電影並不是純粹有趣那麼簡單。作為一個導演，我希望我的工作人員能夠享受工作的過程，滿意這部戲，我們的合作帶給大家一個美好的回憶。對我來說，最大的欣慰就是觀眾欣賞我的作品，看完我的電影後感到快樂。

我會把每部電影當作唯一的機會，不要說下一部會怎麼樣，那只是藉口。我們必須全心投入這次工作。一個好的導演同時也是一個說故事能手，他應該向演員和工作人員解釋清楚故事的來龍去脈。如果演員或工作人員不認同這個故事，我們就沒法合作。如果參與的人說：「我還有一些問題」，我便不會開拍，因為觀眾也會看出同樣的問題。

請不要說張國榮要拍一部藝術片什麼的。我知道我的電影可能是部商業片。根據我的經驗，我覺得即使是商業片也應該有藝術性。我希望商業與藝術並重。所以我不會說我要拍藝術片。如果一個導演這麼講的話，我覺得他不能算是一個偉大的導演。

當然我對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有很高期望。我會把故事說得很清晰、很容易明白，再通過畫面表達我的思想。我想把我內心的感情和故事展示給觀眾。

採訪結束了。我們開始拍照。Leslie問：「我說的足夠了嗎？」接著他補充 ：「總之，我想告訴你，我不同於其他的導演。我按我的方式行事。也就是說，我會把我自己奉獻給新片。我知道有人會拿我和其他導演相比較，但這是一部百份百的Leslie電影。我會盡全力去拍一部好戲。」

後記

我們盡可能原文照錄，所以有時他的回答有所重複，也許是他想強調一下，又或者他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，想用另一種方式表達自己。

對於當導演的渴望，他有說不完的話，他是第一個滿腔熱情地，且有說服力地表達自己思想的藝人，也是罕見的對電影、對導演、對表演有著深刻認識的藝人。我們在訪問過程中都不覺時間的飛逝。

關於荷里活，我們可以想像到他的答案。儘管如此還是問了這個問題。我們很高興聽到他訴說對香港對亞洲的愛。當他用日語說「絕對不同意」時，我感動得幾乎落淚！

Leslie熱愛香港，熱愛中國，也愛亞洲。Leslie Cheung是亞洲的驕傲！

POPASIA (Japan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