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3

張國榮變成了一朶水仙花

總覺得張國榮像《我在威尼斯》中，男主角所見到的貴族男孩！

那個男孩像水仙，自視過高，便覺得有點自戀，也永遠的憂鬱，笑起來卻是令人心痛。張國榮很多時也是這個樣子，不知不覺也就將他代入了那個貴族男孩裡。  

和張國榮傾談永遠是件樂事，他永遠彬彬有禮，說話時，聲音像羽毛般輕飄。

那次看見張國榮一張新照片，他穿了件直條背心，手執一束鮮花，頭低向下，但眼卻朝前方望。

就這樣，他那「少年維持的煩惱」也拍了出來，這個就是現在的張國榮。他手中那束花，幾支滿天星混雜在其，朦朧中帶著淡淡的哀、濃濃的情、淡淡的愁、濃濃的痴。

問張國榮：「機會是否來得遲了，你今年也不再年輕了。」張的反應很美麗，輕笑一下，沒有表示，輕輕道來：「不會。沒有人知道機會何時來臨，也沒有人知道是否能把握得到。」

「現在新唱片又出，反應不錯吧！」「托賴了，反應不錯，自從加盟了現在的唱片公司，所出的唱碟反應也不錯。」

「那麼電影呢？現在拍些一麼？」「猜猜看？」竟然頑皮起來。望著他那張俊臉，那憂鬱的眼神，竟又令我想起一個人物來，《神鵰俠侶》中的楊過。

「記起來了，《楊過與小龍女》，是嗎？」「哈！又給你猜中。」還是那張頑皮臉。

「只要看一看你那張臉便知曉。」神氣地說。「為什麼一看我的臉便知，似麼？」帶笑，帶好奇心地問我。

「從前看《神鵰俠侶》的小說時，總是想，有楊過這樣的人嗎？既多情，又俠義，性格也不呆，實在完美。」「我可沒有那麼完美呢！」大男孩捉弄我呢。

「誰說你像，也不害羞，只知道，外形看來，倒有幾分像，而且環顧整個圈，也沒有人比你更像。」故意臭他。「劉德華不是做楊過嗎？」「他呀是拍電視，你呀是拍電影，兩件事出不一樣，風牛馬不相及。」大男孩聽了，很感滿意地笑了，一邊搖頭，一邊笑。

「而且小龍女也不同，你搭翁靜晶，他搭陳玉蓮，配搭不同，觀眾看來也不同，效果更是不能同日而喻。」

「你知嘛！我拍這部電影很感興趣，要穿古裝，要吊威也，很新鮮，但很辛苦。」開始投訴了，像受了委屈似的。

「吊威也真的很辛苦？」「當然啦，把你吊到半空，起初真的很害怕，不過，吊得多了，也習慣，但依然是很辛苦的一件事。」縷述給我聽。

「和晶晶合作如何？」「不錯呀！年紀若干，倒是合得來，以前也合作過。別看晶晶平日小姐脾氣，真的做起事來，卻又認真，絕不使性子。」

「近日走運了，電影又拍得愉快，唱片反應又不錯，有沒有還神？」氣弄他。「才沒有你這樣八卦迷信。」這也是，世界上沒有僥倖的成功，哪個沒有為自己的前程努力過。當年他參加亞唱，拿了個第二，該是有個機會發展了，只是，機緣未到，機會未到，只得嘆句：「天」！獲獎後他的形像並未見接受，最深刻印象的一次是，他有次唱歌，手上穿了手襪，一黑一白，唱到半途，把手襪除了出來，拋向觀眾，觀毗的反應一致；喝倒釆。

「那種感覺如何？」「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還記得嗎？」張國榮也只是淡淡回答。現在的天皇巨星中，那個沒被人「噓」過，沒被人忽視過？羅文不是被人笑「乸型」嗎？張國榮也捱過，也經歷過，只是這事不堪回首，現在守得雲開見月明。

「捱了這麼多的日子，有沒有灰心過？」「每個人總有低落的時刻，只要不過份低落，直落深淵便沒事了，沒遇過挫折，士氣不會高昂。」畢竟娛樂圈是現實的，所以在娛樂圈打滾的人少不免要更踏實，否則，如何面對？

「今年已不年輕了，為什麼還沒有女朋友？」「為什麼你們總喜歡問這些問題？」

「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們問這些問題？讀者喜歡嘛！」他聽了，但笑而不語，直拿他沒法。

不過，細想之下，似乎沒有其他女孩子的名字跟他扯在一起，是張為時年少，還是未懂追女孩子嗎？

「我很信緣份的，有時想，女明友嘛！寧缺勿濫。」啊！終於想起來了，他的名字跟倪詩蓓連過一起，只是，倪詩蓓說過：「我們太熟了，根本沒可能會發生感情。」就這樣，連唯一的一個名字也刪掉了。想呀想，又覺得張國榮不像楊過了。

「什麼？又不像了？像又是你說，不像又是你說，究竟像不像？」』他也沒好氣了。「外表看來，你很像楊過，然而，楊過那樣多情，又翻看你的羅曼史，竟然是空白的，楊過有七段情，你一段也沒有，怎說得過？」張國榮聽了，也默默點頭，其實也不容他否認。

「其實，除了楊過之外，他也很像另一個小說人物，賈寶玉，一般吃胭脂長大的，但唯獨專情得緊要。」只是，紅塵也不過是幻境，出家後的寶玉更覺可愛。「賈寶玉我也演過，記得嘛？紅樓春夢。」又在說笑了。

紅樓春夢是很多年以前的事，我們都已遺忘了，今天的張國榮，已經變成了一朶仙。在水的倒映看著自己，憂鬱地看著自己。那種自憐、自戀，卻是美麗。不過，這只有小說人物才會是那個樣子。

張國榮是個現在現實裡的小說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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