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說王家衛陪同「哥哥」張國榮到錄音室配一些對白，於是冒酷暑驟雨而至。「哥哥」沒有來，王家衛先到，見記者，面上一「窒」，但畢竟「功課」已經交出了，《東邪西毒》總算首映參賽(威尼斯影展)同期舉行，這個受演員推崇備至的「四片大導演」也就不再像《重慶森林》時期那麼「閃閃縮縮」；嘻嘻笑坐下來，接受各種新舊問題的「質疑」。

記：為甚麼《重慶森林》不讓人探班？  

王：太趕了嘛，在尖沙嘴，這裏走那裏走，我們都怕被人趕，你們又怎麼去呢？沒辦法嘛！又沒戲，又要趕。還好 效果還可以。不過再說了，他們（大廈管理）高興，因為想改變形象，不想人家覺得那裏太亂太雜。

記：有人說你替自己拍戲就快，因為要省。幫別人拍戲，用別人的錢就慢。

王： 不是呀！《旺角卡門》我拍得很快呀，也是人家的錢呀！那還是我第一部戲呢！其實，容易拍的自然可以快，難拍的，當然就慢。

舊事重提

王家衛不承認他「徇私」，甚至《東邪西毒》變了《東成西就》，他也說：「都在我們的預計中。」原來當初講好了由他和劉鎮偉互相監製、導演一部，本來是打算讓《東邪西毒》先上，可是後來因為拍了一些動作戲，感覺不太理想，又覺得用來賀歲不大適當，於是由劉鎮偉登場主持《東成西就》大局。

《東成西就》在香港票房還可以，在台灣卻沒有預期的理想，所以在製作《東邪西毒》上就不能去得太盡，所以才會有去榆林拍戲的安排。這邊一個武師九百一天，那邊才二十，而且，演員比較集中，只要他們去到，就是隨時候教，沒有電話，沒有記者招待會，沒有訪問，拍起來起碼少了度期的煩惱。他說那邊風沙大，人多馬亂難控制。在香港，如果馬跑掉了，馬上追回來再拍，那邊的人會任馬跑累了，停下來，才追上去把牠拉回來，這邊一兩個小時的事，到了大陸就變一天半天的事。「可是還是比在這邊拍戲省。我們是去年的事了，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多人進去拍，這麼貴！」

壓力在此

每次跟張國榮聊起，他都會盛讚王家衛，都會撾胸蹂腳的覺得「縱壞了他」，十足「愛恨交加」。間王家衛知不知道，他說：「知道！」

記：  會不會給你造成壓力？

王：  給我造成壓力？不如說是我給他們造成壓力！

記：  你給他們甚麼壓力？

王：  拍我的戲不容易呀！我要求高，他們要做到，自然有壓力。他們推崇我，也是希望拍好戲，希望戲好，對我有個希望。

記：  你拍戲像不像徐克？

王：  怎樣講？

記：  廢寢忘食，該吃飯了，自己忘了吃飯，全隊陪著你餓肚子。

王：  那會！嘿嘿笑兩聲。 

王：  不過我不罵人的。我頂多是不出聲。

記：  你拍得這麼慢，老闆——出錢的人有沒有發爛渣？

王：  我沒有浪費時間呀！我都在工作呀！老闆也有眼看得見呀！沒有人比我更盡責更努力的了，我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中，我手上沒有工作，腦子也在不停的想！

記：  拍《重慶森林》的時候，《東邪西毒》就放下了？  

王：  不是我要放下，是在裏面做後期，不放下也動不得。我絕對對得住老闆，對得住所有人。

財來有方

「四片大導演」八七、八八年才初出道，首執導演筒(之前是編劇)拍「旺角卡門」被「驚為天人」，之後《阿飛正傳》雖聲名更起，卻因賣座過分失利，令一眾人等都替他擔心「下一部」。《東邪西毒》幾乎「胎死腹中」之際，閃電推出《重慶森林》，雖毀譽參半，但卻仍然令人相信——王家衛是香港電影導演中的「前衛份子」，所以《東邪西毒》參加威尼斯影展也就不只是王家衛的希望，而是好多他的「推崇者」的希望。

記：  這麼多年來，你只拍了四部電影，收入夠過日子嗎？還是——你老婆打工賺錢養你？  

王：  我老婆從來沒做過事，都是我在負擔家庭開支。還可以啦，錢不夠？自然有辦法嘛！

記：  你老婆幾時生？

王：  月底。

記：  生男生女？潮流興掃描。

王：  不告訴你！

記：  女的？

王：  不是！那就是兒子了！

不為關照

將為人父的王家衛認為養兒不必花大多的錢，這次負責「抓人」(負責督導之責，當然要抓得到被督導的人)的女導演彭綺華則爆王家衛內幕曰：「人地財來自有方，寫幾個劇本咪夠嘍！」劉鎮偉編劇叫「技安」，編劇可是用「技巧」為名？待考。

「哥哥」張國榮一身爽亮的來了，看到王家衛，二人摟摟又抱抱。

記：  你們倆如此惺惺相惜，兒子出世會不會認乾親家？王家衛居然斬釘截鐵曰「不會」  

記：  為甚麼？

王：  除非每個月拿五萬來作買奶粉的錢。

「唔俾！」「哥哥」把臉一別，直說：「開工！開工！配音室去。」率先溜進配音室去。

聽說《東邪西毒》本來張國榮演英俊瀟酒的萬人迷「東邪」，後來因為不想「太易估到」，所以要他演「西毒」，戲的主線也放到他身上了。  

記：  因為他特別推崇你，所以你也特別關照他？

王： 不是。而是角色太多，戲要集中才會好看，所以最後改成以西毒為主。改出來的，日日拍，日日改。誰也不知道拍出來會怎樣。

記：  連你也不知道？

王：  我也是改到才知呀！兵來將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