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他這種般殿堂級巨星的份量，本該也無風雨也無晴。但廿多年來，哥哥仍稜角崢嶸。

「很多人講甚麼電影獎，哥哥你實唔志在喇。。。。。。但邊個話你知我唔志在。一係唔提名，無的話我一樣會lost，我不會大量到話，好。。。。。， 都要讓吓後輩嘅。。。。」對電影，他仍充滿熱忱。拍《異度空間》，不單交戲，還與導演傾幾小時劇本，沒位埋亦跟足全場，對新人林幕欣循循善誘，因為他相信「你雞的話，我都好大鑊。」

Leslie Cheung，真正的 Superstar，有請。  

在《異度空間》中，張國榮飾演一個心理醫生，治療林嘉欣的心結時也意外發現自己抑壓著一段不為人知的記憶。為飾這角色，他造訪了他的一個心理醫生朋友。「平時的他不會給你資料，但真正傾談時才顯得專業。我很愛看心理醫生，覺得他很認真聽你說話，眼神很定。我告訴他我童年的遭遇，也留意他的動作，通常他下半身不動，加上手勢讓你集中，這些都在電影裏運用了。」 

無獨有偶，張國榮自上次《鎗王》後均攻演些心理複雜甚至有問題的角色，每趟都是向難度挑戰，樂此不疲。而合作的班底，自《色情男女》、《鎗王》和《異度空間》都是爾冬陞監製，羅志良導演。羅不是普羅大眾熟悉的導演，但哥哥卻對此組合充滿信心。  

少男一定做不到

「這些角色，我是鍾意的。我廿多年拍了七十部。少男，我一定做不來，呃邊個，沙頭角阿嬸都呃唔到，哈哈。其實我想角色有點message鴛鴦蝴蝶派的愛情當然有市場，但那種深刻些的角色較獲國際認同，不是野心大，而是想嘗試點另類的。

「羅志良是爾冬陞和我一手一腳帶出來。拍《色情男女》時，本來不是找我的，但那位演員知道要露就猶豫，剛好我那時包袱沒那麼大我，不認為為一部戲畏縮，戲是對的就沒所謂，Michael Douglas 都拍孽緣喇。兼且爾冬陞是有義氣的，一開戲都說不如找 Leslie 先，這麼久了，好似 build up 了一份 clientele，哈哈哈，給我玩番一兩部都好........」《胭脂扣》裏的十二少很自私，是一個貪生怕死，let it happen 後就不理的人。有點像《再世紅梅記》的裴禹，他們是同一個 calibre，愛人死時會喊餐飽，見另一個女子時已見異思邊了。」

你呢度滑咗啞喎

張國榮說信任新晉導演羅志良，反而是因為他的「嫩」。「像我這些拍了70幾部戲的，以前會像執藥般create一個新的character，久了會『滑啞』。羅志良因為新，所以有要求。這點我最鍾意。有的導演會說，『哥哥你想點做就做喇』，不敢說出自己的要求。但羅會提點，『喂，你呢度滑咗啞喎！』像說對白，我會自由發揮方式出了不同效果，他會框著我，這很好。」  

張國榮在《異度空間》的一個心理轉捩點，是他在房內發現封塵在盒內的陳年情信，喚回失去的記憶，情緒一下子崩塌，接著是近乎歇斯底里的啕嚎痛哭，一take過，他說這段最是困難。

「因為sensation 要在短時間內爆發，由flashback以前的種種，然後回來。一 roll 機，將激情一次 push 出來，那 moment 很辛苦。我拍這些戲，不能多於 5 take，一定要一兩次攪掂，戲較陰沉，不能拍大長，否則人會很depress。」

「奇雲高土拿在《JFK》中都有場十幾分鐘對白的法庭戲，好精彩，這方面我們是要學的。」

在訪問中，張國榮提過一個概念，拍戲是個「攞野」的過程。「攞野的意思是 make it memorable，有的演員，如 Meryl Streep（梅麗史翠普），我覺得她演過龍。戲只有120 分鐘，如伺 charm到觀眾是很重要，因為我相信，每個shot都是緣份。」但最早領略這道理，其實源於《胭脂扣》。

「現在人人覺得十二少的角色是理所當然。但你知道嗎，嘉禾開時是要找鄭少秋，後來他因事不能演，才開始再找人。李碧華後來找我說：『角色是少戲的，因阿梅想你做，信得過你，覺得有 chemistry。』角色戲份不多，但我不放過，結果要加戲，這就是攞野。」

《異度空間》講的是舊情難忘，會抑壓心底因而產生種種幻覺。現實中的哥哥，心情抑鬱時，如何自處？「像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，一定有up and down有各方面的衝擊，唔......要說又要講回譚詠麟的年代了，又沒必要。我想如何 depress，對我來說，第一件事是 upfront 要堅強，ignore所有野，但內心可能痛苦。香港是功利社會，很看外表，人就是看你怎response。當然我也有失方寸的時間，譬如做野時被記者問的stupid question，我試過講『挑』，然後寫我爆粗。但大部份時間都 control 得很好。嗱，我話 control 得好，冇話冇野呀！」

我是阿飛，偉仔是劉嘉玲  

除了近年與爾冬陞、羅志良合作的班底外，教「張國榮」三個字在電影中揚名立萬的，相信是王家衛的 3 部電影：《阿飛正傳》、《東邪西毒》和《春光乍洩》，全都功不可沒。

《阿》固然是香港甚至是國際影壇上的一枚標記，而《東》盡管票房未如理想、但卻是哥哥的心頭至愛。但夥拍王家衛這個不會知道他腦袋轉甚麼的大師級導演。張國榮說，也有 frustrate 的時候。

「羅志良拍戲，通常都是一兩個 take。但你卻道嘛，拍《阿飛正傳》和張曼玉的床上戲。我拍了39 次。我會問，如果你唔可以清晰講到第2個take以後有乜分別，to be honest，我會 hesitate。

「譬如說，你拍了20日戲，到第 21日會對你說，之前的當無拍過，重新再來過，你係咪會 frustrate 先？問題是但 end up 個 product是好的，觀眾就 count on 這些。王家衛的 magic 在這裏。而跟他的。像張叔平杜可風全不貪功，令個 acting 好靚，create a label style……只能說，佢上世做 咗 好多好事，別人欠了他，但你問他有冇功力，又有喎。」 

當王家衛是畫家

不單是張國榮，就是張曼玉也有這份疑惑。「Maggie都說。高佬（王家衛）好難頂。唔知攪乜……我叫她，你就當他是painter囉，但開始時『浪費』好多張白紙，到試對了第一個 stroke 時，之後就好。在途中看到他是很painful 的。」 

有影評人說，王家衛的電影，最初是以張國榮作為王自己的化身。「這又不出奇，演《東邪西毒》時阿叔（張叔平）都說他拍的好似《阿飛》，學友都講過，我都話晤知，是家衛叫我咁演。我都覺得似，是deceive人的對白，兜兜轉轉，他主要 execute 整件事。梁朝偉做《花樣》都俾人話似《阿飛》，你可以講《春光》我就是阿飛，但（梁朝偉）咪係劉嘉玲。哈哈哈。都可以咁理解喎。或者佢不過係張曼玉，好慘，病都要煮飯你食 ……」 

但自《春光乍洩》後，二人就沒踫過頭，有傳言是兩人合作不愉快，向他求證，實情是……「我同高佬是無問題的，主要是和那隊crew的一些人有意見，我唔鍾意。當中牽涉我演唱會的事，詳細我不想說……停一停都幾好，否則都搵唔到梁朝偉拍《花樣》。」

「扮女人」的平反

張國榮對上的大碟是去年的《夢到內河》，至於演唱會，自2000年的《熱‧情》後便屢無消息。說起那次被傳媒諷為「扮女人」的風波，哥哥的態度是先「憤怒」，然後卻轉為心花怒放的「怒」。

「嗱，事先聲明不是『扮女人』，女人有鬚嘅咩。我開始時傷心的，是香港人有 potential 做得好的，但無論點做，都找到位給人『入』，你明唔明？但我創作，不能因為他們的mentality 而阻我前進。香港人的主流是個胸大過個腦就好睇，揭人地私隱好睇，令香港人的深度不斷下降。這是令我傷心的。」

反而令哥哥受到欣慰的，是國際傳媒對他表演的重視。「依家都無事了，主要是《Time》和日本的雜誌為我平反，《Time》的題是"Tops on Fashion and Passion"，日本就稱我做『天性之表演者』。令我『慶』的是，香港人都覺得香港無 Superstar，現在捧的甚麼濱崎步，張東健，有乜咁巴閉，在國際上多唔多人識過Leslie Cheung？

「有眼的人會看我俾心機做。講真，以我『張國榮』呢個名，我唔使去駁頭髮格，唔使去搵 Jean Paul Gautier 造衫格，這只是我的 ego。這是 trend setting 的問題，他們都要 follow my rule。」

「被傳媒評為「扮女人」這是關乎一個 correctness 同 incorrectness 的問題，我 boost咗香港的 show business到另一個層次，佢地（傳媒）vision 短，佢地可以話你出位，但唔會話你叻，佢地唔識 protect 香港的精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