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異度空間》——晚上獨處的恐懼
2002-04-00
羅志良：「世界上有沒有鬼這問題其實不需要及不值得討論。」
《異度空間》的故事是楊倩玲原創的，起源於兩年前，那時張國榮角色的戲分不多，講述一名女孩子經常疑神疑鬼，覺得自己聽到怪聲、見到鬼。後來遇到一個男人，當他幫助她時開始感染到她所遇到的問題。當初我們將這個故事當成是有關一種「病毒」，有關人與人之間問題的傳染。
我覺得《異度空間》的結構幾特別，可說是由兩個故事一先一後合成的，先是林嘉欣懷疑遇鬼，事件解決後，人物轉移，由張國榮開展另一個懷疑遇鬼的故事。其實我們沒有意思將它分成兩個故事，只當一個故事看待，或許可以說成張國榮的角色也有自己本身的故事。當初的構思是以女角為主，後來張國榮出場時，其實問題已經出現了，只不過沒有被人發現。因為20年來，一直沒有跟其他人同住，所以沒有人發現他20年來一直都有夢遊。無人在身邊，如何會知自己夢遊？
最初的片名《幽靈日記》，似乎提示了有靈界的存在；現在改名《異度空間》，就算不是否定，似乎又好像有不去確認的意思。其實你真正的立場是前者還是後者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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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這部電影的立場不在於靈界到底存 不存在，我反而將重點放在靈界存在與否視乎你驚不驚。世界上有沒有鬼這問題其實不需要及不值得討論。我想講的是就算有鬼，有些人是不會怕的，徐少強的角色 就是要表達這個想法。張國榮後來驚鬼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過錯事。另外，觀眾會發覺片中無論是林嘉欣、徐少強甚至是七樓的男住客都是獨居的。獨居的人通 常較為疑神疑鬼。所以此片的另一個大課題其實是「孤寂」，原本的英文片名也叫《Alone in the Dark》，是一個人晚上獨處的恐懼，但怕的不是鬼，而是孤寂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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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林嘉欣遇鬼的設計又如何呢？講家庭倫理？
未至於家庭倫理那樣嚴重……是情的問題，但不一定是愛情。在我的概念中，林嘉欣一直見鬼，最初見的可能是她以前的男朋友……可能她覺得自己曾經傷害過他。最初的設計是每當林嘉欣被男朋友拋棄時，她都會跟他說自己遇鬼，說自己好驚，要求男友留低。起初男友會留低，但她每日如是，謊言說得太多，於是開始相信有鬼。不過最後我們刪除了這個設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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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相信鬼的存在嗎？
我不信。我也未遇過，就算有，我也未必會怕。我以前是理科生，我相信人死後會殘留一些電波，但我不信會有一個實體。我不知道所謂「鬼」是否就是心魔。
你在《鎗王》及《異度空間》都嘗試探討角色的心理狀態及黑暗的一面，你對此是否很有興趣？
可能是我不自覺地鑽進角色的陰暗面。一個角色如要更貼近真實，可能就應該要正與邪、光與暗兼備。當然還有另一個因素，就是片種所需。《鎗王》及《異度空間》同樣是需要加入陰暗面的片種。其實我最想拍一部所有角色都是「正」，沒有「邪」的電影。 |
是否一早已決定將《異度空間》拍成恐怖片？
這點好肯定。我們最初的共識是最看得不清楚的才是最恐怖的東西。那些突然出現，突然消失的才最嚇人，正如獨居的人晚上上廁所時，一開燈見到鏡中有異樣，是經常會發生的事。我們就是想捕捉這些日常生活的恐怖，而不是殺人、斷手斷腳，那不是恐怖，是核突。
喜歡那些恐怖片？
《凶榜》及《閃靈》。《異度空間》也有模仿《閃靈》：嘗試在較光亮的情況下見鬼。我不想片中的鬼只會在很暗的環境下出現，還要打綠色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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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滿意《異度空間》那一場戲？
張國榮跟徐少強嗌交那一場，演員、攝影及燈光都配合得很好。而且那場戲成功表現出張國榮開始變得愈來愈暴躁，同時亦看出徐少強不是一個瘋子，他只是一心想再見自己的妻兒。
可否評論一下林嘉欣的表現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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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擁有很多屬於自己的表情、動作及眼神，一下指令，她可以簡單直接地表現出來，但卻絕不能讓她思考得太多，鑽得太深。她是一個take 1 take 2 的演員，即是說試戲時及頭一、二個take的表現最好，但若拍到第十個take，地就會不斷思考如何演得比前幾個take有所不同，變得不夠自然。她對攝影機仍然存在壓力，試戲表現會好過正式拍攝的時候，所以有時我會用「試當真」的方法。她現階段的強項是直覺，那是天生的。我們可以指導她的是叫她只要思考角色，不用去思考太多自己要在某個場面某個位演些什麼。但她那些表情、動作及眼神有朝一日是會用盡的，到時她就需要進入另一個階段，到時需要的是一些技巧。
一個老經驗的演員配一個新手，會否很難拍？
又不會。因為張國榮及林嘉欣都不是難拍的演員。反而最令我頭痛的是兩個演員在同一間屋拍十日戲是很辛苦的事！對演員來說也是！因為他們開始會懷疑自己在同一個環境同一個位置幹甚麼？我又會疑惑為何自己拍來拍去都是拍同一個人？我終於明白湯‧漢斯在拍攝《劫後重生》時差點發瘋的原因。
《Alone in the Dark》嘛！同一個人同一個景，那種疏離感不正是你的原意？
（笑）有很多導演提醒過我：如果只拍一個景，你就要小心。我終於不知道為何。幸好我拍了三、四個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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